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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仁宗的饮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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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5-9-3 00:24:11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对于清宫的逸闻,我最喜读《宫女谈往录》《太监谈往录》两本,前年拜见《清史》总编纂戴逸先生,向先生推荐后者,还寄了一本给他。我并不能考证此书所说是否确凿,之所以认为可信者,以其情理圆备耳。</p>作者信修明是读书人出身,娶妻生子后才净身入了宫,由于他有文化,为人处事圆融得体,很快就成为慈禧太后身边的近侍太监,有时候还给慈禧读书听。他的见识修养和文字功夫,今天的人是不可想象的。我起初也是因为猎奇才读他的《太监谈往录》,一读之下,认为他写的之所以可信,原因就是情理通顺。这也印证了我对德龄、容龄两姐妹“拆白党”的判断,她们写的清宫逸事都是胡说八道。
比如说饮食,信修明写慈禧太后的饮食起居,并不是奢华不可遏制的,而是按照早就定好的规矩办,丝毫不能逾制。民间传说慈禧喜欢吃什么,哪个菜还是慈禧给取的名字,完全是杜撰,就跟那个相声里说的“东宫娘娘烙大饼,西宫娘娘剥大葱”一样,是民间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瞎猜,宫中御膳房的厨师都没法准确把握帝后喜欢吃什么。慈禧秉政,即使是大冬天,也得差不多凌晨四点起床,她是老年人,但也得“身乏强起”,不然,会被外面的王公大臣议论,说她示天下以怠政。因为她这儿若差之毫厘,到了外面可就谬之千里了。所以,不是位高权重就什么事儿都由着她。
在以往的朝代也是如此——拙作《尚食志·糟》一文,曾述宋仁宗皇后向吕夷简夫人索糟鱼一事,宋朝宫廷有制度:不得取食于四方。就是说,京城所在地方产什么,皇宫里基本上就吃什么,不能让全国各地进宫土仪即地方特产,以免增加百姓负担。京城绝没有逢年过节前,突然多了外地的送礼车,将道路堵死的情况!
岂止如此,宋仁宗有天晚上肚子饿了,特别想吃烧羊肉,但他忍着到了天明。第二天早上吃早餐,对伺候他的侍臣说:昨半夜里,朕突感饥饿,特别想吃烧羊肉。侍臣一惊,赶紧说:那您就应该降旨让御膳房做呀!宋仁宗摆摆手说:算了!朕听说宫里每有任何要求,外面就当成永例、制度,供应不断。其实,朕当时也想让御膳房做来着,但恐怕吃这一回,就让今后每天晚上杀羊成为制度,那就太糟糕了。(“诚恐自此逐夜宰杀,则害物多矣。”)在场的所有人听了,都高呼万岁!
我们在清宫戏里常见戏中人动不动就端起盖碗茶抿一口,帝后步履所至,茶汤都是跟随着的。事实也的确是这样,内监宫女勤快地给主子递水,哪怕主子不愿意喝,也绝不会怪罪。这点眼力见儿是宫廷内监必须有的。宋朝宫廷似乎就不如清宫那么方便:一次春日游园,宋仁宗中途感到口渴了,他没出声,往左右看,找水喝,但谁也没领会他的意思,就没给他水喝。等回到内宫休息,仁宗急忙对嫔妃说:太渴了,赶紧端热水来。嫔妃一听,赶紧端水。看着皇帝喝水,嫔妃才说:皇上为何刚才在花园里不向内监索水?这帮人也太不会伺候人了!宋仁宗说:朕回头看了几次,没看见随行的烧水镣子(类似带炭炉的热水瓶),就没出声。朕怕一出声,就会有人受处罚,所以才“忍渴而归”。
宫廷禁止向四方索食,但是,外地特产卖到京城,内务府有时候也从街上采买一些,而不是特供。有一年秋天,内务府买来一些新上市的肥美蛤蜊,宋仁宗在餐桌上见了,问:这东西汴京不产,哪里来的?内监回奏:海边来的。仁宗说:要多少钱一枚?内监回:千钱一枚。仁宗:这么贵?内监:路途遥远,且海物易馁,不易保存,自海边至京城,十不存一二,故颇为昂贵。仁宗说:这一盘二十八枚。朕常叮嘱你们不要过于奢侈,今天这一盘就吃掉二十八千钱!朕可下不了筷子。遂罢。
什么是尊贵?尊贵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,不是有条件干什么就干什么,而是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,有条件干什么也不干什么。尊贵就是自律,自律是比他律更高的要求,更是比刑律更高的要求,所谓“行己有耻”“有耻且格”。
从前中国的学问,都是教养君子之学,君子就是会自律的人,是自己能管束自己的人。地位越高,受的约束越多,主要是自我约束。“刑不上大夫”的意思是用比刑罚更高的要求约束士大夫,士大夫一旦刑罚加身,那可就丢人丢大了。怎么后来这句话竟然被领会成了谁的地位越高、级别越高、权力越大受的约束就越小,最高地位的就没人管了?(摘自许石林的新书《桃花扇底看前朝》)
内容简介: 本书作者,游刃于历史人物掌故之中,上到帝王,下至文官武将、黎民百姓,皆不在话下;小到个人慎独功夫,大到社会建制,提笔即成;嬉笑怒骂间,旧社会的三纲五常钢骨、社会情状,跃然纸上。在调侃古人“冥顽不灵”的字里行间,亦戏说着先贤金石之言,劝善之意。
莫说今人士大夫式的劝善教化以言志载道太过冬烘,抹杀学人进德彰贤的现代意义;更不能单以一个“旧”字将古人宣扬的德行义理沦为阻碍个性解放、现代文明进步的众矢之的。作者将忧世之心,化作崇古之文、笑骂之笔,其中自有深情。
作者简介:于古人,我崇拜的读书人比比皆是。因此,人笑我保守、迂阔,我悲喜交加:喜者,那是我的梦;悲者,愧不敢当,差远了!
于白话文作家,我喜爱的首推汪曾祺先生。经得起反复读。学古人、学今人,学谁都别想靠谁。
我出的几本书就是这样写出来的。我兴趣广,又贪婪虚荣,不能容忍在文化上太外行,在诸多门类下了点工夫。人问:你到底是哪个专业?
我干嘛要专业!专业即器,吾不欲成器也。不想成器,写作就无功业追求。写作带来不少快乐和好处,它成为我唯一不欲苟且勉为的事儿。
我不愿把写作经营成一块遮挡天空的乌云,尽管我未必能成为吹散乌云的清风。
主要著作:《损品新三国》《尚食志》《文字是药做的》《饮食的隐情》
<p >注:本内容由合作机构授权阅读时间网发布,未经允许禁止转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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