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理茶花 发表于 2014-1-13 09:40:41

无恶不作的少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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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种文字,是人大过字,读久了只觉得文字很小,背后的人很大。
亨利-米勒就是这种人。他一辈子思考,写作,嫖妓,鬼混。劳伦斯说生活不外乎两种,一种纵欲式,一种宗教式。米勒肯定是前者,一辈子五个正牌太太,无数情人,从文学到画画,职业之变换,阅历之丰富,如牛毛,还潜心研究禅宗、犹太教苦修派、星相学、浮世绘。
说美国文学始于米勒,终于米勒,不为过。我看《北回归线》,看他的淫乱、自由、下层生活,一地元气,看的不是文学,读的不是字,到处都是亨利-米勒,从任何一页看起,从任何一个字看起,杂树生花,群英乱飞,姿势、姿态、呼吸、表情都是他,他放出一群小米勒来勾引我。
我很少这样写字,因为我缺这样的养料,我的生活枯燥简练如流水,缺阅女,缺淫乱,缺春梦,缺烈酒,缺快马,缺剑,缺天花乱坠,缺五谷丰登。我的朋友蔚蓝——名是真名,貌似纯得一塌糊涂,却是米勒一样的人物,她的米勒式生活无恶不作,劣迹斑斑。
这个少妇,心真狠,手真辣,不放弃每一次作恶,也不放弃每一次享乐。
前几天她跟我说,她要去豆瓣的后台,找一个贱人的IP地址,问我有没有可操作性。我一听就知道,她好斗逞凶的劲儿又上来了,前几次说要跟我赌书的销量,如果我的书销量超过她,她就输给我一瓶哈不拉;如果她的书销量超过我,她就来北京把我吃穷。
这次,她也许并不是好斗逞凶,是她咽不得那口恶气,咽不得相熟的人灌给她的恶气。天不报应,我当出手,一味隐忍只能换来头上拉屎,这道理我懂。
原来,看着高妙的女人,我不想她们低将下去,不管这出于被逼还是自愿。一个平日玲珑婉致的嫂嫂当年与她的婆婆我的伯母粗言大骂,甚至说出“我操你八辈祖宗”骇得我把吃了半只的鸡蛋生生吐出来后,我就彻底对她亲近不起了。我不愿她们在生活里低下去,在精神上低下去,在恶和乐里都低下去,见不得女人疏狂张狂、发神经或歇斯底里。那样的女人,破坏了我对女人的想象。
蔚蓝不是下作到这田地的女人,但我一样是不忍,所以她干的荒唐事、糊涂事,于她是报仇雪恨的爽利、为民除害的大德,而于我则不忍看作青面獠牙。
她的生活我未必全了解,在工地上像民工般吃喝拉撒,在生意场上跟各色诸侯觥筹交错斗智斗勇,也在午夜的酒吧里纵情豪饮,都是她这个女人的沙场点兵。她常常说“我不是一个写字的女人,而是一个吃喝玩乐的女人”,这话我信。
云南有餐厅,珠海有酒窖,友朋有小开,闺蜜有美色,膝下有娇女,你说她怎么能无恶不作、无乐不作,换作我,也许早就喝遍天下酒、睡遍海内女了。
每个人的文字,都是从他生活里长出来的枝枝桠桠和漫天花叶,有的长臂及天,有的匍匐面地,有的杂树生花,细部并非生活本义,但依然可呈人之本相。可是蔚蓝这个女人,她从木本、藤本、草本的生活里却炼的是铁是钢,长出来的枝杈如剑,遇佛杀佛,见祖呵祖。
她没有道德逻辑,她自己就是道德逻辑。
古龙的文字,明快爽利,字字封喉,也是因为大侠本色:“在静心裁剪的衣着掩饰下,他看起来还是要比他的实际岁数年轻得多。还是可以骑快马、喝烈酒,满足最难满足的女人!”文是缸,人是料,什么样的稻谷、高粱、苞米放进去,就酿出什么样的酒气。
李白酿盛唐,东坡映北宋,都是料好,破缸也出好酒。
是故,对蔚蓝这个无恶不作的女人,你不能不恨,恨铁不成花;但也不能不爱,爱乌是因屋。我对她的态度,也渐渐达然起来,既非我妻,又非我女,她要骑快马就给她骑,她要喝烈酒就给她喝,她要满足最难满足的男人就让他去满足,她要砸别人店就给她砸,她要杀贱人就给她杀。
只是,最后酿出哈不拉就成。
那天晚上我看她改签名,要“携刀潜入夜,割脉细无声”,我知道这个女人又要轻裘快马上战场了,所以我半夜起来看看她的书,卜一卦测一测吉凶。《路途遥远,我们在一起吧》,这本她目前唯一的书,命运多舛,到出来了还舛得厉害,封面坏,书名更坏,鸡屎粉、鸡屎黑、鸡屎黄,温暖治愈系的鸡屎书名。看了半宿,看了半本,无数男女的无数故事,看完后只记住了她自己。
她写世美是写她,写苏苏也是写她,写ROSE也是写她,什么张小姐、刘太太也还是写她,这是一本有元气的书,她有自己。她在作恶作乐之余拿出万分之一的时间细批流年,我不看治愈,也不看温暖,我只看那背后的快意恩仇,看她的剑怎么刺破男人胯间。
应该说,她的人比文要耐看,或者文对人挂一漏万。
跟她相比,跟米勒相比,我大缺他们酣畅淋漓的元气。
我的我我我我其实都是别人,而她的他他她她都是自己,她的轻裘在衣柜、快马在院落、刀剑在枕下,我的十八般兵器还在火炉上,我的麒麟坐骑还在娘胎里。我,酿不出哈不拉!(《路途遥远,我们在一起吧》书评/蓝染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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